杨曙明原创丨交织家国情仇的救赎之作

《追风筝的人》出版于2003年，是美籍阿富汗裔作家卡勒德·胡塞尼的代表作和成名作。作品出版之后，迅疾风靡全球，版权出售至70多个国家，被誉为现象级经典畅销小说。2006年，因为作品所产生的巨大影响力，胡赛尼本人获得了联合国人道主义奖，并受邀担任联合国难民署的亲善大使。同时，他还创立了以自己的名字命名的基金会，为阿富汗难民提供人道主义援助。

《追风筝的人》以前苏联侵略阿富汗为社会时代背景，讲述了阿米尔及其家人的悲情故事。作品不仅控诉了侵略战争，而且对人性丑恶、种族歧视、宗教偏见等，都有深刻地揭露和鞭挞。对广大读者来说，阅读此书不仅是开卷有益，而且更会禁不住掩卷长思。“文学与生活中的所有重要主题，都交织在这部惊世之作里：爱恨、恐惧、愧疚、救赎……”这是智利著名女作家伊莎贝尔·阿连德的评价，可谓中肯、实在、到位。

出生在富商家庭的阿米尔，与其父勇敢、豪放的性格相反，生性懦弱、胆怯，遇事退却、畏缩，让其父颇为失望。而与他一起长大的玩伴哈桑，是仆人阿里的孩子，他勇敢忠诚，且爱阿米尔胜过爱自己。1975年某个阴云密布的寒冷冬日，尚为少年的他们俩惨遭横祸。可是，当阿米尔看到哈桑因为他之缘故而遭到强人欺凌、强暴的时候，他不仅没有勇敢地冲上去与哈桑共同战斗，反倒是卑怯地退缩而逃遁，以致在心中埋下了挥之不去的阴影和愧疚。为了排解这种愧疚，少年阿米尔不仅没有坦诚愧疚而知耻后勇，反倒以为眼不见心不烦，栽赃陷害了哈桑，使得阿里和哈桑父子俩被迫出走，愧疚由之变成了噩梦。1979年圣诞节过后，苏联发动了蓄谋已久的侵阿战争。这场侵略战争给阿富汗人民带来了巨大的民族灾难，也让无数个阿富汗家庭家破人亡，阿米尔父亲的生意也随之一落千丈，并最终被迫而又无奈地带着阿米尔踏上了逃难和流亡之路。他们历尽千难万险，辗转巴基斯坦的白沙瓦，最终到了异国他乡的美国定居下来。成年后的阿米尔，内心始终未能逃脱当年愧疚所形成的噩梦困扰，他无法原谅自己当初对哈桑的背叛。特别是当他从父亲的好友拉辛汗口中得知，哈桑是自己同父异母的兄弟之后，心中的愧疚达到了极致，良心发现促使他由此坚定了再次“成为好人”的恒心和决心，梦幻以救赎来排除心中那挥之不去的愧疚和噩梦。他按照拉辛汗的指点，开始了同样为千难万险的行动。可是，此时的阿里和哈桑都已经惨死在侵略者的屠刀下，只有哈桑的儿子索拉博侥幸跟着他逃离了饱受战争蹂躏和种族欺压的祖国。

伊斯兰教有很多派别，派别产生的原因在于对教义理解的差异。阿米尔和哈桑都是信奉伊斯兰教的信徒，但由于家庭出身不同，因而从属了不同的教派。因为教派不同，让他们的兄弟关系成了主仆关系，成了压迫者和被压迫者的关系。“我是普什图人，他是哈扎拉人；我是逊尼派，他是什叶派。”作者对种族暴行的痛恶毫不讳言，更没有回避阿富汗社会的种种丑陋。他运用生动而细腻的叙述，让读者洞见了宗教信仰中的那些糟粕，并不由得为之深深地感叹和深思。

人性救赎是《追风筝的人》故事主脉，不过，小说在展示阿米尔个人救赎的同时，也寓意了阿富汗国家和民族也应当起来自行救赎。小说从开篇到结尾，始终激荡着善与恶、文明与邪恶的碰撞，在揭露和批判了人性丑恶的同时，也颂扬了人性之光辉。虽然表面上的救赎，写的是阿米尔的个人行为，但其中也蕴含着作者内心深处的希冀，并启迪和告诉读者，阿米尔为了救赎不惜牺牲生命，而作为国家的阿富汗同样也应该如此。救赎不仅是要赎罪，而且还要摈弃丑陋、邪恶，摈弃种族歧视和宗教偏见，如此才能完成真正的赎罪，让国家和民族获得新生。

胡赛尼曾经多次坦承，阿米尔身上有他的影子。其实，即便是作者不说，读者也能从阅读中得到这种感知，这应当是文学的魅力所在，也是作品能够获得成功的重要因素。此外，小说定名为《追风筝的人》，从字面上看，并无多少引申义，可阅读过后，你就能隐约感受到其中隐含的无穷内涵。风筝里有童年欢乐，有少年悲情；有爱恨情仇，有悲欢离合；有希望追求，也有失望沮丧；有人性光辉，也有人性丑陋……如此等等，让读者对阿富汗，对伊斯兰教，有了更加深刻的了解。

但凡是杰作，不仅要有引人入胜的故事，还要有巧妙的情节设置。《追风筝的人》故事结构并不复杂，一条主线贯穿始终。不过，其结构设置得非常精巧，开篇就设置了“噩梦”产生的悬念，而后渐次铺陈阿米尔和哈桑的出身及友谊，中间穿插了种族歧视和宗教偏见。当故事情节读之趋于平缓的时候，再将阿米尔和哈桑是同父异母的兄弟真情展示给读者，此后便是围绕着救赎展开叙述，其情节精彩纷呈，让读者的心随着故事的跌宕而起伏，以致读之不忍释手，直至“为你，千千万万遍的爱”之故事结尾。

《追风筝的人》虽然在世界各国广受欢迎，但在阿富汗国内却引发了两种认识的剧烈碰撞。其实，铁肩担道义，妙手著文章，这是文人的本性所在。文章之妙不在于是歌颂还是批判，而在于对人类文明和社会进步是否有推动作用。假如批判能够启迪反思，推动文明，那就应当批判；同样，假如歌颂能够弘扬正义，推动进步，那就应当歌颂。在文学创作中，我们应当摈弃和抛弃那种为了批判而批判，为了歌颂而歌颂的偏执理念。我之所以推崇《追风筝的人》，就是基于这个极为朴素的文学原理。

【作者简介】杨曙明，祖籍沂源的济南人，中国作家协会会员，原济南市历下区作家协会主席。出版有《岁月无痕》《往事如风》《流年似水》《剪子巷走笔》《心路不觉远》《凝固在记忆里的时光》《光阴的印记》《历下名士寻踪》《我的父亲母亲》《历下老字号》等十部散文集和《有话明说》《话由明说》两本时评专著；曾为《齐鲁晚报》“有话明说”之专栏作家；主编有《济南的味道》《历下倾城》《诗意历下》《历下民间故事》《历山》等书刊；曾获得过冰心散文奖、齐鲁散文奖、泉城文艺奖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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